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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高升当日,我休夫跑路,可出城十里,他红着眼逼停:为何丢下我?

发布日期:2025-10-09 05:35 点击次数:176

被误指婚给萧玦的第一天,我便敏锐地察觉,他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是这世间难寻的良配。

然而,爹爹却神色凝重地告诫我:“莫要轻易动心。倘若他日萧玦能东山再起,心意或许会随之改变。”

果不其然,当萧玦重新登上权臣高位的那一日,我怀揣着盘缠,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京城。可出城不过十里,一匹疾驰的骏马如闪电般将我逼停。

只见萧玦身着的朝服凌乱不堪,双眼通红,满含悲戚地问我:“娘子,为何要弃我而去?”

京城之中,人人皆知,萧玦原本的婚约对象是王瑶。那句“王与萧共天下”,生动地描绘出这两个百年望族在朝堂上的显赫地位,就连皇权也需仰仗他们的支持才能稳固。

此次,王氏勾结后党,扶持新帝登基,一时间权倾朝野。而萧氏却站错了队伍,沦为新帝弃之如敝履的存在。坊间传言,王瑶迫于家族的压力,狠心毁掉了与自幼青梅竹马的萧玦的婚约,转而与淮阳白氏结盟。虽说淮阳白氏的势力比不上东海萧氏,但也不容小觑。

新帝为了进一步打压萧氏的势力,直接下旨给萧玦指了一门新的婚事。堂堂萧氏,竟沦落到与寒门联姻的地步。

那日,爹爹带着刚被征召为豫州刺史、即将启程赴任的兄长一同下朝归来。书房内,爹爹和兄长眉头紧锁,满脸愁绪地看着我。

爹爹轻声问道:“清欢,你可愿意嫁给他?”

在这个士族把控朝政的时代,像我们这样的寒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家中除了我,其他女眷皆是尚未成年的小妹。我若不去,便无人能替代。

我微微欠身,笑着说道:“我听闻那萧玦,虽出身名门望族,却毫无纨绔子弟的习气。他博学多才,智谋过人,是京城里难得一见的文武双全的公子。我若能嫁入萧氏,也算是高攀了一门好亲事。”

为了让父兄宽心,我强颜欢笑地答应了这门指婚。更何况,我心中暗自嘀咕,萧玦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他的画像更是价值千金。

不久前,“画圣”渔阳先生所绘的萧玦画像流入坊间。有幸目睹过这幅画像的人,皆惊叹于画中之人的绝美容颜,称其“妖颜若玉”,无论男女,都被他的美貌所倾倒。

爹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叹息道:“清欢知书达理,为父深感欣慰。只是你千万不要动了真心,他日萧氏东山再起之时,必定是另一番景象。”

兄长也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清欢,这段婚姻你切不可当真。且不说萧玦与王瑶之间是否还有旧情,单说他背后庞大的士族势力,就不是我们这种寒门能够与之抗衡的。与虎同行,必须慎之又慎。”

兄长的话如同一记警钟,在我耳边敲响。我垂眸,轻声答道:“沈清欢明白。”

指婚下来没过几天,兄长便启程前往豫州上任,爹爹也从南阳郡太守被贬黜到幽州,一同离开了京城。偌大的京城里,只留下我和兄长的独子沈珩。

临行时,嫂嫂泪流满面,紧紧握着我的手,舍不得离开自己年幼的儿子。我们沈家在朝堂上原本是一股正在崛起的力量,受到朝中为数不多的寒门官员的拥护。这引起了视寒门为眼中钉的王氏的不满,王氏绕过圣意,直接对父兄下达了调令,将沈珩扣留在京城作为质子。由此可见,王氏的权势是何等的滔天。

我轻轻扶起哭泣的嫂嫂,安慰道:“嫂嫂放心,清欢在京城定会拼尽全力保护珩哥的周全。”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沈珩迈着稚嫩的步伐,小手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我们目送着家人的车马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我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不知道这一别,远在他乡的家人们能否平安无事。也不知道我和沈珩,一个柔弱女子和一个年幼孩童,能否在这京城的风云变幻中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半天之后,萧府派人前来。一位身着朴素、面容和蔼的嬷嬷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沈小姐,我是萧家的管事嬷嬷,您唤我崔嬷嬷便好。主家听闻沈大人与沈公子今晨已离京赴任,特意派老奴来接您入萧府。一来,家中夫人和小姐们都盼着您来,有您作伴,定会增添许多热闹。二来,沈小姐带着沈小公子在京中多有不便,我们萧府理当照应一二。”

尚未出嫁就入住夫家,这是不符合规矩的。世人定会嘲笑我不守妇道。然而,我心中却对萧氏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们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让我有机会做出这逾矩之事,为珩儿和沈家换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虽说早已知晓萧氏声名远扬、富可敌国,但当我真正踏入萧府,看到那错落有致的廊苑和忙碌穿梭的仆人时,我和珩儿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自从指婚下来之后,朝野间对萧家与寒门联姻这件事议论纷纷,嗤笑声不绝于耳。靠举孝廉入仕的沈家,如今成了萧氏的污点,也让萧氏在京城的高门贵族中沦为了笑柄。

我心中忐忑不安,担忧萧氏会迁怒于我和珩哥儿。我小心翼翼地朝着前厅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

然而,当我走进前厅时,却看到萧夫人和一众娇俏的小姐们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仿佛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萧夫人热情地说道:“可算把你盼来了。早就听闻沈氏嫡女生得国色天香,又性情恬静、举止端庄。” 「今日得见,比那流传的佳话更令人心生欢喜,何止三分呐!」

萧夫人笑语盈盈,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到她身旁坐下。

「母亲大人,才三分可不够哟。依我看呐,至少得有五分的欢喜才是!」

在一旁俏皮搭话的,乃是萧玦的嫂嫂,那兰陵萧氏的嫡女萧兰儿。她眉眼含笑,娇俏动人,言语间满是活泼。

萧夫人微微一笑,那温柔的眼神越过萧兰儿,望向那正迈着从容步伐走来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身姿挺拔,宛如青松,气宇轩昂,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瞩目的风采。

「玦儿,你也来说说,这欢喜有几分呐?」萧夫人轻柔地问道,眼中满是慈爱。

「回母亲大人,五分怕是远远不够,若要论这欢喜,十分才恰当呢。」男子朝着萧夫人恭敬地作揖,而后缓缓抬眸,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神,轻轻落在了我身上。

他,丰神俊朗,俊美之姿仿若天人。世间最华丽的辞藻,在形容他的容颜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是京中无数闺阁女子心中的绮梦,是那遥不可及的白月光。然而,命运弄人,因着党争的落败,他阴差阳错地成了我的夫君。想来,他心中定是委屈至极。

我微微颔首,脸颊泛起一抹绯红,像是一朵羞赧的桃花。我赶忙快速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生怕他瞧见我这慌乱的模样。

原本我还暗自揣测,萧氏一家许是会因着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对我有所怪罪。可未曾想,他们竟如此亲切地待我,这般亲和友善的态度,当真让我受宠若惊。果真是高门士族,涵养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萧府中,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谈笑着,温馨的氛围如春日暖阳般笼罩着众人。正当萧夫人打算吩咐安排晚膳之时,萧玦忽然上前,挡在了我身前。

「母亲大人,儿子尚有公务在身,今日便带沈小姐回私宅用膳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兰儿掩嘴轻笑,眼中满是打趣:「母亲,玦哥儿这是一刻也等不及啦,只想和清欢妹妹单独相处呢。」

萧夫人微微一愣,过了几秒,她在我和萧玦之间来回打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行吧。」她轻轻挥了挥手,「你带着沈家小姐回去吧。」

「可要好好对待人家沈家小姐。」

「还有,别拘束着她。你白日里忙,就让她多来我这儿走动走动,陪我聊聊天。」

萧玦点头应下,而后伸出手来,望向我。他宛如芝兰玉树般挺拔,笑容轻快而明亮,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我犹豫了片刻,心中似有小鹿乱撞。最终,我鼓起勇气,缓缓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刹那间,一股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如电流般直击我的心尖,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他微微侧身,凑近我,轻声低语:「回家了。」那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我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接我们回萧玦私宅的,是一辆由四匹雪白骏马拉着的墨蓝色马车。那四匹马毛色如雪,身姿矫健,宛如四朵白云在大地上飞驰。马车车身墨蓝如夜,散发着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车内弥漫着安神的熏香,那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我一天的疲惫。我和珩儿在这温馨的氛围中,很快便沉沉睡去,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等我再次悠悠转醒,却发现马车早已停了许久。而我,不知何时竟靠在了萧玦的肩头。那坚实的肩头,犹如一座温暖的港湾,让我在睡梦中也感到无比安心。

我猛地坐直身子,心中满是慌乱和愧疚,连忙道歉:「萧公子,我睡得太沉了,也不知怎的就靠在你……」

「咳咳。」萧玦的耳尖微微泛红,像是被染上了一抹羞涩的晚霞。他轻声安慰道:「无妨,沈小姐许是今日太过劳累,不过是小憩了片刻。」

这时,我才发现珩儿不见了。萧玦牵着我的手,扶我下了马车,轻声说道:「他醒来后直说饿得不行,已经先进宅子里了。」

「沈小姐放心,有我在,沈珩定会安然无恙。」

我心中一动,看向他那矜贵无比的侧脸。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我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我自己的安危相比,我更在乎珩哥儿能否平安无事。

下了马车没走几步,那用过晚膳的沈珩便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萧玦的大腿。

「姑父,珩儿都等您和姑母半个时辰了,你们怎么才来。」

半个时辰?可萧玦不是说我只睡了一小会儿……还有,「谁叫你乱叫姑父的!」毕竟,这婚事还未正式举办,我们家算得上是高攀了萧府。我生怕萧玦心中并不愿意做这个姑父。

只见萧玦双手轻轻将沈珩举起,稳稳地抱入怀中,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那你和姑父说说,今晚你吃饭吃得可好?」他温柔地问道。

「珩儿很乖,崔嬷嬷端上来的菜式我都吃了,一点没有挑食。」沈珩奶声奶气地回答道,脸上满是自豪。

这两个男子就这么一问一答,朝着内院走去,那和谐的画面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得仿佛我才是个外人,让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兄长曾郑重地嘱咐过我,萧玦此人极为聪慧,逢场作戏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清欢,他绝不会忤逆圣上的指婚,定会与你扮一对恩爱夫妻。」

「只是你......」兄长欲言又止,但我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而我,可不能将这假戏当成了真。

萧玦早已命下人给我收拾出一个幽静的小院子。那院子里,花草繁茂,宛如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萧府的女眷们,每日都会三三两两地来找我玩耍。她们或是与我一同下棋,或是一起刺绣,欢声笑语回荡在院子里。

只是,萧玦总是以公务繁忙为借口,再未出现在我面前。这倒也符合兄长对我的叮嘱,想来他不过是在圣上跟前做戏罢了,关起门来,便懒得再演这恩爱夫妻的戏码。

有了这些女眷们的陪伴,日子倒也过得热热闹闹。一日,萧兰儿指着院中的海棠树,笑着逗我:「要说我们清欢就是有福气的,玦哥儿之前天南海北地寻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

“原来,这树是为清欢妹妹栽的呀。”萧兰儿笑靥如花,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宠爱,轻轻抚去落在我头上的素白花瓣,那花瓣犹如雪花般轻盈飘落。

“你说这事儿多巧,这树都栽过来好些日子了,偏偏等清欢妹妹住进来才肯开花,这莫不是上天特意安排的缘分?”

然而,我的心却如坠入深潭般沉了下去。她毕竟是嫁为人妇、久居深闺的女子,很多外面的消息她并不知晓。如今,外面的戏台早已唱遍了那些故事。

据说,琅琊王氏对海棠花情有独钟,认为家中栽种海棠能够兴旺门楣。如此想来,萧玦栽下这棵树,想必是为王瑶所准备的。只是世事难料,那原本定下的娃娃亲说没就没了。这棵海棠树,不正像是萧玦对王瑶那未尽的爱意吗?

说来也巧,我最喜欢的恰恰也是海棠。如今这般局面,倒真像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刹那间,一种无措之感涌上心头,我仿佛成了一个盗贼,偷偷窃取了原本属于别人的幸福。

夜幕降临,白日里喧嚣热闹的萧府女眷们纷纷回了萧府。此时,整个院子安静下来,我独自坐在树下,手中端着酒杯,慢慢饮着酒。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大地上,恍惚间,我眼前竟出现了身着天青色常服的萧玦。他身姿挺拔,宛如玉树临风,真可谓公子独绝,世间再无第二人能与之媲美。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地踏着一地月光向我走来。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愈发紧张起来。我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怎么这么快就任由心中的爱意肆意盛放。萧玦平日里并不常来我的院子,我竟会因为思念过度,生出这样的幻象。

这幻象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中带着关切,向我发问:“为何独自在此醉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轻轻点头,心中的烦闷如同潮水般越积越厚,堵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愿与我说说?”我心想,不过是一个幻象罢了,和它说说也无妨。

“郎君,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小院子,喜欢每日来找我的小姐妹们,尤其是眼前这棵树,它可是我最喜欢的海棠。可是,今日我才知道,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别人的,我每天看着的,不过是别人爱情的过往。”

这幻象眉头微微皱起,伸出手轻轻拿走我手中的酒壶,那动作仿佛带着一丝怜惜。

“别人的爱情?今日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吗?”哼,这还用得着今日有人特意和我说吗?全京城的话本里早就把萧玦和王瑶两小无猜的故事说尽了。

“当然是萧玦对王瑶的情深义重啊。你只是个幻象,你不会知道,京城的戏台子和话本里,到处都在唱着、写着他们俩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故事。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萧兰儿和我说,这棵海棠树萧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栽活,平日里看得可宝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他为王瑶栽的。唉,我不过是白白捡了个便宜,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

算了,我无奈地摆摆手,心想一个幻象而已,这些坊间八卦我和它也说不清楚。

后来,天渐渐亮了,我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地醒来。昨晚似乎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手镯。

喝过醒酒汤后,这一天发生了两件怪事。

第一件事,平日里总是吵嚷着老宅无趣、天天来找我的萧府女眷们,今日竟没有一个人来,我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第二件事,太后举办春日宴,宣我进宫赏玩。要知道,我朝皇后历来都出自琅琊王氏,太后也不例外。出身显贵的太后最喜欢宴饮,常常借此机会笼络京城内的高门贵族。像我这种出身微寒的人,向来是被他们鄙夷的。虽说我已经得了指婚,但还未嫁为人妇。如今被唤入宫,我的心中满是惶恐不安。

果然,进入宫中后,世家子弟们自幼相熟,他们在御花园里三两成群,欢声笑语不断。而形单影只的我,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个闯入这个世界的异类。

这时,王瑶挽着太后的胳膊,娇笑着向我走来,那声音甜得发腻:“姑母,这便是萧玦看上的那位。”

一句话,让我瞬间成为全场冷眼围观的焦点。我端着手,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行礼。却发现王瑶落在我手腕上的视线,与先前的怨恨相比,竟还多了几分震惊。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上今早突然多出来的翠绿翠绿的玉镯,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是用世间罕见的玉石做成的?

王瑶咬牙切齿地说:“我看这京城第一公子的眼光,实在是太寡淡了。”周围的人配合着哄笑起来,那笑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太后瞟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小门小户的人,果然就是这样。萧玦这孩子,富可敌国,却不给未来新妇补贴一二,让沈姑娘入了宫都没件像样的首饰,真是不懂事。”

原来叫我来只是为了奚落我穷酸还不得宠,还好还好,不是想要我的命。我偷偷舒了口气。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心情如同春日里挣脱云层的暖阳,愉悦之感油然而生。

刚才呀,我紧张得不知所措,眼睛就像没了归处的鸟儿,四处乱撞,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这会儿,我终于有了闲情逸致,开始细细观赏这御花园的美景。御花园不愧是皇家的园林,那宛如繁星般点缀其中的名品花卉,看得我目不暇接,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让我瞬间迷失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里。我在心中默默地勾勒着这些花卉的模样,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将它们复刻出来,让这份美丽在别处也能绽放。

“沈清欢兄?”

这时,耳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白琰之,他可是王瑶弃了萧玦后新选的如意郎君。白琰之才华横溢,他的才学在天下闻名,与渔阳先生并称为两大俊才。

早年间,兄长在洛阳太学读书的时候,我常常女扮男装,像个调皮的小精灵一样去找兄长玩耍。白琰之最喜欢拉着我们兄妹一起吟诗作赋,他说整个太学里,只有沈氏兄弟的才学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此刻,他放下手中正在参与的流觞曲水活动,迈着轻快的步伐,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般快步走到我身边。他一脸惊喜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前些日子听闻沈府出了位嫡长女要和萧玦联姻,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沈府还有哪个适龄待嫁的女儿。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古灵精怪的淘气包啊。”

白琰之的这番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本对我视而不见的世家子弟们,都像闻到了花香的蜜蜂一样凑了过来,纷纷发问。

“白兄,难道你认识沈姑娘?”

“白兄近年来一直在京城外游山玩水,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莫不是看错了吧。”

白琰之收起手中的画扇,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朝着那几个碎嘴的身上轻轻打了过去,笑着说道:“你们有这闲工夫在这里调侃,还不如去把那几个对子先对出来。”

众人被他这么一赶,如同被驱散的云朵般散开了。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向他行了个礼,说道:“琰之兄,许久不见了。太学那几年是我年幼不懂事,贪玩得很,扮作男儿身求着兄长带我去见见世面。现在,我……”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白琰之爽朗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如同春日里清脆的鸟鸣,看着我说:“诶,无妨无妨。如此说来,从前我心中的许多疑惑便也都能解释得通了。当年在太学里,你兄长对你呵护备至,像守护稀世珍宝一样护着你,现在想来,也就不足为奇了。对了,现在我该唤你清欢妹妹了。清欢妹妹,太后让大家入殿宴饮,我看你对这宫中的环境不太熟悉,你就跟着我一起吧。”

他是想帮我解围,可他毕竟是王瑶未来的夫君,我和他走得太近不太合适。我刚想拒绝,一个懒散却又极具磁性的声音响起:“这就不劳烦白兄费心了。”

话音刚落,我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我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的萧玦。他神情温和,眼神却透着一丝疏离,仿佛他的内心藏着一片遥远的湖泊。他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一朵乌云笼罩在他的眉间。

但他牵住我的手后,就再也没有松开,那温暖的触感,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我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萧玦带着我走到了首桌坐下。新帝虽然不喜欢萧氏家族,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氏家族的地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被撼动的。

我们对面坐着王瑶和白琰之。从我们落座的那一刻起,王瑶的目光就像被磁铁吸引一样,紧紧地锁定在萧玦身上,一刻也没有移开。看着看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像是一汪即将决堤的湖水。

萧玦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王瑶的目光,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琰之,然后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指尖。我疑惑地回头看向他,心中满是不解。

他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难不成他比我还好看?”

我连忙摇摇头,在我心中,这世间哪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呢。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拿起餐盘里粉粉嫩嫩的桃花糕,递给我,温柔地说道:“这是宫里独有的桃花糕,你尝尝看。”

我接过桃花糕,轻轻地咬了一口,那软糯的口感如同云朵般在口中散开,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仿佛是春天的味道。

我忍不住问道:“那,我可以再吃一个吗?”可我心里清楚,宫里每人的糕点都只有一份,如果我再吃,就只能吃萧玦那份了。而且他自幼进宫,说不定早就吃腻了这桃花糕。

他浅笑一下,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地将餐盘向我面前推了推。

我刚要伸手去拿,对面的王瑶突然甩着袖子,将面前的糕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清脆的响声,如同一声惊雷,在偌大的殿宇内回荡。

我看着那被摔在地上的桃花糕,心中满是惋惜,嘴里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顺势赶紧把手上唯一的桃花糕囫囵咽下,生怕再被王瑶看出什么端倪。

再看看被王瑶看得仿佛要被看穿的萧玦,他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我好像看见他的嘴角悄悄地弯了起来,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

原来,久未露面的萧玦并不是专程来找我的。他是来逗王瑶的,而我,不过是成全他们俩斗气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这时,太后来了。她看了看地上凌乱的糕点,又看了看王瑶和萧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瑶儿,不可任性。”太后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在暗暗较劲,她也对王瑶为了家族利益放弃爱人的事情感到亏欠。这训斥的话听起来虽然严厉,但语气中却满是心疼,就像一位母亲在责备犯错的孩子,眼中却满是爱意。

宴席结束后,萧玦让我先去宫门处等他。我看了一眼王瑶,也跟着他向太后内殿走去。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皇宫的糕点就算再好吃,我下次也不想再来了,这皇宫里的勾心斗角,实在是让我有些疲惫。

宫门口,白琰之也在等着王瑶。我忍不住问他:“琰之兄,从前你总说,你不喜欢凡俗规矩,怎么这婚约我看你倒是不讨厌!”

“世人皆歆羡我们高门士族的荣光,却不知,在我们这般的家族里,家族利益犹如高悬的天,无可逾越。”

“婚姻,恰似一座桥梁,是为家族缔结联盟的纽带。”

“于我而言,对此并无喜好与厌恶之分,一切皆听从族中长辈的安排。”

“那,琰之兄。你可会为了家族利益,舍弃自己心爱的人,迎娶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他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会的。我们这类人,家族利益始终占据首位,无可动摇。”

其实,对于这个答案,我心中早已有了预期。然而,当亲耳听到白琰之说出这番话时,我的心,还是如被利刃划过,隐隐作痛。

兄长向来聪慧过人,他早就告诫过我,萧玦与我相伴,更多是出于君威。所谓的感情,不过是镜花水月,我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正当我沉浸在这复杂的思绪中时,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我身后响起:“沈清欢!你在干什么!大白天的就想勾引男人啊!”

只见王瑶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像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直直地撞向我,将我从白琰之身边猛地推开。

紧随其后的,是神色淡然的萧玦。他一手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那食盒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另一手则轻轻牵过我的手,将我微微护在身后,仿佛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同时也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我与白琰之。

“多谢白兄今日多次照料清欢。我们回府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萧玦以往一直恪守礼仪,总是恭敬地唤我“沈姑娘”。今日,他突然改了口,亲昵地唤我“清欢”,那两个字如轻柔的春风,拂过我的心田。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乖乖地被他牵上马车。还没等我坐稳,就听见萧玦略带醋意地说道:

“怎么,很喜欢和白琰之聊天吗?”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如常,但我却感觉如芒在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见你和他聊得那么投入,眼里都容不下别人了。”

“绝无此事!我当时只是在等你,恰好偶遇了他。从前他是兄长在太学里最要好的朋友,我与他也算旧相识,所以才聊了几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微泛红,“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那时我贪玩,女扮男装,和白兄也算是半个好友。他今日见我换了女儿家的装束,许是有些意外,所以才多聊了一会儿。”

我偷偷瞥了一眼萧玦,见他神色稍有缓和,便又赶忙强调了一句:“真的没有聊到入迷哦。”

萧玦面色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手上却不自觉地将食盒推向我。我满心好奇地掀开食盒盖子,刹那间,一股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满满两屉桃花糕!那桃花糕色泽粉嫩,宛如天边的云霞,上面点缀着的花瓣,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我想,那一刻我的双眼一定像两颗亮晶晶的星星,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萧玦看着我那贪吃又快乐的模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刚才让你等我的原因。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为你讨来这些好吃的,你倒好,转眼就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真是没心没肺。”

他边说,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帮我抹掉嘴角的糕点碎屑,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回去你叫上珩哥儿一块儿吃,要是不够了,跟我说。”

我喜出望外,兴奋得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那,那今天宴席上吃到的其他好吃的,下次你也能给我带点吗?”

萧玦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我的脑门:“你这个小馋猫。”

“可以吗可以吗?”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脑子都是宴席上那些花花绿绿、香气四溢的美食。

他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如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明亮:“只要是你想要的,当然可以。”

翌日,阳光明媚,我打算带着珩哥儿去集市买些读书用的纸笔。萧府有学识渊博的住家先生,珩哥儿之后就要和萧府的哥儿们姐儿们一起读书识字了。

难得出门,崔嬷嬷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为我精心打扮起来。她一边仔细地为我挑选首饰,一边笑着说:“欢姐儿,上回你去宫里,怕太引人注目,穿得素净了些。今日只是去集市逛逛,没人会管你啦。玦哥儿没日没夜给你添置的那些首饰衣裳,总算能派上用场咯。”

崔嬷嬷和我日渐亲近,也像唤萧府未出阁的小姐一样亲切地唤我。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衣裳,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不隆重不隆重,欢姐儿天生丽质,配上这身装扮,就像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再合适不过啦。”崔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喜悦。

就在这时,珩哥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牵着萧玦的手蹦蹦跳跳地来找我了。自从宫宴回来,萧玦似乎来我院子的次数多了起来。

“姑母姑母,你今日好漂亮啊,还香香的,真好闻。”说着,珩哥儿就伸出小手,好奇地来摸我挂在腰间的香囊。

萧玦站在一旁,目光痴痴地落在我身上,眼神中满是惊艳和陶醉。

“哎哟,我们玦哥儿这是看入迷了。”崔嬷嬷在一旁打趣道。

萧玦顿时耳根泛红,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清了清嗓子,羞涩地侧过脸,不敢看我。

“听说你喜欢绘画,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我心中十分好奇,他怎会知晓我这闺房中的小爱好。

珩哥儿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姑母,是我跟姑父说的。我想等我去上了学堂,您一个人待着肯定无聊得很,不如在家作作画,解解闷儿。”

我看着珩哥儿那稚嫩可爱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如春日里的潺潺溪流。他本应在父母的呵护下,尽情享受童年的自由与快乐,如今却…… 身为质子,他和我一同被困于这繁华京都之中。

起初,我满心忧虑,好似一片乌云笼罩心头,生怕他在这困境挫折的狂风骤雨中,如同脆弱的花朵般凋零。却未曾料到,这重重磨难恰似一场神奇的淬炼,让他脱胎换骨,变得愈发有担当,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坚韧而可靠。

那日,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洒落在小院里。萧玦带着礼物翩然而至,我满心欢喜,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雀跃地收下了他的心意。

近来,他就像一位慷慨的使者,不停地往我这清幽的小院送着各式各样的礼物。今日是一株娇艳欲滴、宛如仙子般的名品牡丹,那花瓣层层叠叠,红得似火,仿佛燃烧着他的热情;明日则是一套精美绝伦、时尚新颖的珠钗,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恰似夜空中的星星。

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礼物,我心中既感动又有些局促不安,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天边的一抹晚霞。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知萧公子是否有什么心仪之物?」我心里盘算着,想送他些东西作为回礼,可又像怀揣着一只小兔子般忐忑,生怕他提出的要求过高,我无力承担,到时候只会徒留尴尬,让这美好的氛围蒙上一层阴影。

萧玦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宛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说道没什么想要的。

这时,活泼可爱的珩哥儿像一只灵动的小猴子,一下子蹦了出来,抢着说道:「姑母,不如您就给姑父做一个香囊吧。」小孩子天真无邪,哪里懂得这贴身物件的深意。

我听了,顿时有些慌乱,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而萧玦却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我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笑着说:「行,那姑母做两个,也给珩儿一个可好?」

珩哥儿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欢呼道:「太好了!姑母,我太开心了,姑父是不是也很开心?」

萧玦被珩儿这活泼的模样逗得没办法,笑眼弯弯,那笑容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小院,附和着说:「开心!」

说完,他便匆匆转身,准备入宫。看着他那宽肩细腰的背影,宛如一座挺拔的山峰,渐渐远去,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如同敲起了急促的鼓点。

前日,兄长自豫州寄来的家书,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我的心头。信上写道:「萧玦正在暗地中与王氏接触,吾妹需善待自己,兄安,勿忧。」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如果他现在真的和王氏联手,那他就如同插上了翅膀的雄鹰,再起势几乎是指日可待。

父兄一直在我耳边谆谆告诫,将来他东山再起时,定会和我解除婚约。他对我这般好,或许只是为了化解内心对我的愧疚之情。如此说来,这份假意,应该已经在倒计时了吧。

踏入热闹的市集,我与珩哥儿购置好纸笔后,便踱步前往香铺。

刚一迈进香铺的门槛,那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王瑶。瞧她那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泛起阵阵狐疑,难不成她是特意在此等候我的?

王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真没想到啊,那传闻中温婉尔雅的沈家娘子竟如此记仇。上次说你气质寡淡,今日便拼尽全力地装扮得花枝招展,莫不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装点自己了?”说罢,她身后那四位婢女如同应声虫一般,配合着她发出一片刺耳的哄笑,那笑声在这香铺之中回荡,格外扎耳。

珩哥儿本就性子急躁,听闻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般冲到我身前。我急忙伸出手,一把将他拦下,而后轻轻拉过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珩哥儿,咱们在这京城之中,犹如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只有这般,才能护得京城外家人的周全啊。那琅琊王氏权势滔天,可不是我们能轻易得罪得起的。你若实在按捺不住这脾气,便先到店外等我,这里让我来应对。”

珩哥儿涨红着脸,眼眶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他紧紧咬着嘴唇,沉思片刻后,虽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缓缓从店内退了出去。

王瑶见此,嘴角的笑容愈发嚣张,她轻蔑地说道:“想必那就是豫州刺史的独子了吧。他可知道,他爹爹此刻正在豫州的大狱中受苦呢。”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王瑶的话瞬间击中了我。兄长竟身陷大狱?可我不久前才收到兄长的家书啊,这让我如何能信?我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对王瑶的话半信半疑。

王瑶见我满脸狐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怎么,你不信?原本我是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但见你近来仗着萧府的庇护,愈发得意忘形。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让你爹和你兄长离京,这不过是我家铲除你们沈家的第一步罢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大声反驳道:“不可能!我爹爹与兄长皆是朝廷命官,岂容你们随意处置!”

王瑶不屑地撇了撇嘴,嘲讽道:“朝廷命官?哼,谁让你家两位在朝中身为寒门领袖,势力渐大呢。我们王氏自然要为士族的利益着想。于是,你爹被流放到那苦寒之地幽州,你兄长被调去豫州查办贪腐之事,却得罪了地方大员,这便是你们与世家作对的下场。”

王瑶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虽觉得她所言荒诞至极,但她那笃定的神情却又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或许就是事实。王氏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们要的不仅是我父兄的权势,更是要将我们沈家斩草除根啊!

就在我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惊与痛苦之中时,王瑶身边的两位婢女如鬼魅般悄然绕到我身后,猛地钳住我的双臂。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们用力按压着跪在了地上。我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地看着王瑶,心中满是难以置信,我实在不敢相信,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她竟真的敢对我动手!

王瑶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她缓缓走到我面前,伸手从我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将那尖锐的簪尖抵在我的脸颊上,来回比划着,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说道:“不得不说,这张脸倒是生得娇俏动人。”她顿了顿,又恶狠狠地说道:“也不知道,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被划花了,萧玦还会不会愿意带你出门会客呢。”

一旁的店家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道:“贵人呐,请您高抬贵手,您要是在小店伤了萧府未来的女主人,小店可担不起萧府的雷霆之怒啊。”

不知店家的哪句话触怒了王瑶,她眼中的戾气瞬间加重,猛地扔掉簪子,扬起手狠狠地甩了我一个巴掌。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店内回荡,我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王瑶恶狠狠地说道:“什么萧府女主人,不过是个贱户罢了,能不能真正迈进萧府的大门,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我今日就要动手,我倒要看看萧玦的雷霆之怒究竟是怎样的。”

说罢,王瑶便伸手开始拆我头上的发饰,另外两个婢女也一拥而上,伸手拉扯我衣服上的丝带。一时间,我只觉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人欺凌。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玦安排在我身边的暗卫晚棠如一道闪电般冲进店内。只见她身姿矫健,三招两式便将那四个婢女踹飞出去。接着,她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扶起,然后站在我身前,如同一堵坚实的墙壁,将我与王瑶隔开。

“晚棠?怎么是你?”我又惊又喜地说道。

王瑶见是晚棠,气得发疯,她尖叫道:“萧玦竟然派你来保护这个贱户!”

晚棠面无表情,冷冷地捏住王瑶飞起的手腕,说道:“瑶小姐,请自重,否则晚棠只能得罪了。”

王瑶挣扎着,恶狠狠地说道:“你!你可是跟在我和萧玦身边长大的,难不成你真敢对我动手!”

晚棠神色坚定,说道:“瑶小姐,晚棠如今的职责便是保护少夫人。为了保护少夫人,属下的刀剑可不长眼。”

一句“少夫人”,如同火上浇油,气得王瑶更加狂躁。她瞪大双眼,怒视着晚棠,却又无可奈何。

晚棠不再理会王瑶,她细心地帮我收拾好凌乱的身子和发饰,而后轻声说道:“少夫人,咱们走吧。”说罢,便带着我离开了这充满屈辱的香铺。

出了店门,珩哥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跑了过来,他满脸担忧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我看着晚棠,真诚地说道:“晚棠,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但请你回去后不要和萧公子说我在外面与王瑶起了冲突的事情,就当是给我留一点体面吧。”

晚棠神色有些异样,她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眼中流露出暗卫少见的怜悯之情,轻声说道:“好的,少夫人。”

上了马车,珩哥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他一头趴在我膝头,泣不成声地说道:“姑母,你被欺负了是不是,是珩儿没用,保护不了姑母。”

珩哥儿定是从我微微发红的脸颊以及店内那喧闹的动静中察觉到了端倪。幸好我提前让他出了店,否则他若知道自己爹爹身陷大狱,不知该有多害怕啊。

“姑母,我们回去告诉姑父,让姑父为您讨回公道。”道。」

近些日子,珩哥儿与萧家众人愈发亲近,俨然已将萧玦视作能为他遮风挡雨的长辈,眼中满是信赖与依赖。

然而,我满心纠结,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复杂的局面。兄长家书中的隐晦暗示,王瑶言语间的蛛丝马迹,都如同一团迷雾,透露着一个令人不安的信息:萧玦对我们的好或许只是表象,他暗地里与王氏勾结,图谋着更大的棋局。

我不禁自问,他真的会为了我,去与王氏理论吗?毕竟对方是他那错失一生的青梅竹马。这会不会适得其反,让萧玦撕下伪装,将我和珩哥儿视为累赘,无情地逐出萧府呢?

想到这里,我满心忧虑,轻轻抚去珩哥儿眼角的泪花,柔声劝慰道:「这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小口角,莫要小题大做,姑母自会妥善处理。」

回到宅子,崔嬷嬷连忙上前接过我脱下的外裳。夜色如墨,崔嬷嬷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夜的寂静:「哎呀,欢姐儿,这是怎么回事?」她眉头紧锁,心疼地轻抚着我微微肿胀的脸颊。

一旁的珩哥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小脸哭得皱巴巴的,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怜。他气鼓鼓地向崔嬷嬷告状:「那个王瑶就是个老巫婆,不仅扯了姑母的簪子,还对姑母又打又踢!」说着,他不知从哪里翻出簪子上被王瑶摔落的珠子,递到崔嬷嬷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嬷嬷你看,那个老巫婆把姑姑这么漂亮的簪子都摔坏了。」

崔嬷嬷心疼不已,连忙蹲下身子,轻轻为珩哥儿抹去眼泪,柔声哄着他。随后,她安排起晚膳,关切地说:「这一天折腾下来,别的先不说,得先把肚子填饱。」

用过晚膳,我提着一小壶酒,缓缓向院子走去。月光如水,洒在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银霜。然而,当我走进中庭,却意外地发现萧玦正静静地站在树下,宛如一尊冷峻的雕像。

他身着一袭墨色长袍,眼神深沉如夜,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不寒而栗。我不禁想起早年间人们对他的评价:知礼而冷心,温润而疏离。

突然,他大步上前,伸手搂住我的腰,面色阴沉地问道:「你可有话想同我说?」

温柔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宛如玉面公子,英俊非凡。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颤,几乎要将今日的委屈和不安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信他,还是信兄长?这一瞬间,我的内心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无法平静。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我选择了相信兄长。

我轻轻摇了摇头,强装镇定地说:「无事。你要不要共饮一杯?」

他伸出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我还有公务要去书房处理。」

他表面上依旧面带微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仿佛在和我置气一般,故意不看我一眼,脚步匆匆,如一阵风般从我身边掠过。

后来,我独自在月色下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来到我的床边,轻柔地为我冰敷脸颊。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为什么受了这么大的欺负你还能忍着不说呢?」

我心急如焚,含糊不清地说:「今日之事,你千万不要告诉萧玦,那是王瑶,是琅琊王氏,免得他厌我让他和王氏交恶,多生事端。」

那人的动作突然一滞,紧接着,一声轻叹在寂静的夜中响起:「清欢,你可以信我。」

随后,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和晚棠吩咐了许多,只言片语中,提到了「行动提前……保护好少夫人」。还没等我听清,意识便渐渐模糊,陷入了沉睡。

1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

我起身写了封家书给兄长,字里行间满是担忧,想要确切地了解他的现状是否真如王瑶所言。

之后,我带着珩哥儿去萧府上家塾的课。一路上,集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在争抢最新的话本。只听书贩扯着嗓子吆喝:「王氏贵女因爱生恨,当街欺辱萧氏新妇啊!」

珩哥儿好奇不已,缠着我买了一本,让我读给他听。我翻开话本,惊讶地发现,里面写的正是昨日发生的事情。更让我意外的是,话本里的结局充满了戏剧性:萧玦因我受辱,一怒为红颜,彻底与王氏决裂。至于如何决裂,话本却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悬念:「且听下回分解。」

不得不说,这些书商真是深谙读者心理,这悬念设置得恰到好处,连我都忍不住好奇,萧玦到底会如何为我讨回公道。

下了家塾,珩哥儿如一只欢快的小鹿,飞扑到我怀中,兴奋地说:「姑母,新帝的后位给了兰陵萧氏,是萧玦嫂嫂萧兰儿的亲妹妹!」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我震惊不已。要知道,后位历来是琅琊王氏的囊中之物,如今却突然落到了世家算不上第一等的萧氏手中,这其中的变故实在令人费解。

珩哥儿接着说:「家塾的夫子说,新帝被萧氏迷昏了头,和王太后在宫里闹翻了。」我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萧府的夫子竟如此八卦。

王氏在后位之争中失了利,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必然会在前朝寻找机会挽回局面。而被新帝冷落但根系强大的萧氏,无疑成了他们拉拢的对象。至于王瑶在这场联盟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我不得而知。

只知道,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权力博弈中,萧玦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步步高升,重新回到了朝内第一权臣的位置。前朝,再次被琅琊王氏和兰陵萧氏这两个世家牢牢掌控,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纵着。

就在我为这一切暗自忧心时,兄长的家书到了,信中他言辞恳切:「他不愿瞒我。」诚然,兄长因查贪腐之事遭人设计,身陷囹圄。然而,他自有一番门路,于狱中安然无恙,书信传递亦畅通无阻。

此次家书末尾,兄长再度提醒于我:萧玦凭借琅琊王氏崛起之日已不远矣,而王瑶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仿佛有一层迷雾笼罩,难以言明。兄长初至豫州,出身寒门,究竟是如何在狱中依旧能游刃有余?而且,他上任不过数月,却总能精准预测京城局势。要知道,像我们这样寒门出身之人,想要获取世家大族的信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正当我满心疑惑之时,太后的懿旨如晴天霹雳般降临。太后之意,是让我即刻离京,我猜想,她是想提前为王瑶腾出位置。

我心急如焚,赶忙修书一封寄给萧兰儿,恳请她帮忙照看仍留在京城做质子的珩哥儿。随后,我匆忙收拾细软,打算连夜离京。

起初,我只想着挑些珠钗首饰带在身边,可在收拾钱财时,我却惊异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已成为京城的巨富。萧玦这段时日,每日都往我这院子里送东西。我向来不曾细看,只当是些胭脂水粉,我本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便也没放在心上。谁曾想,他送来的竟是各地佃户、商铺、钱庄定期上缴的份例钱。那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如小山般堆积在库房之中。原来,自新帝下旨指婚之后,他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财产分给我。我不仅可以收取这些份例钱,实际上,那些地契都已归在我的名下。

这一发现让我惊愕不已,但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多想,随手拿了些豫州的地契,便登上马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出京。

望着身后那座住了许久的萧玦私宅,在视线中逐渐变小,我的心中涌起一阵伤感。萧玦,他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公子。且不说他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单是他的聪慧、温和,从不轻视我,也不将对新帝指婚的不满迁怒于我,便足以让我倾心。他待我极好,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的心房。

没人知晓,在许久之前,我便已对他心生爱慕。能与他有短暂的交际,于我而言,已是意料之外的幸运。虽说这一切终究还是如父兄所预言的那般,我的指婚不过是政治角斗场上的一枚棋子,最终落得一场空。所幸,我并未将这份喜欢表露出来,我只需偷偷哭上几回,便能将这份心意深埋心底,无人知晓。

刚出城门不久,我便听到后方传来疾马奔驰的声音。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是荒郊野岭,一片死寂。我在马车内紧紧抱着盘缠,身体蜷缩成一团。一想到后面若是劫匪而非官兵,我的后背便不禁冒出冷汗。

突然,耳边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原来是有人勒住缰绳,挡住了我们前行的道路。紧接着,一个健硕高大的男子掀开帘子,进入了马车。他背着月光,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只见他发丝凌乱,衣袂在夜风中肆意飞舞。

那男子沙哑着声音问道:「娘子,为何弃我而去?」这一声「娘子」,宛如平地惊雷,瞬间让我的眼眶湿润。原本我以为是劫匪,以为自己命悬一线,没想到,竟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萧玦来找我了。

他坐在马车里,命令马夫调头回私宅。待他靠近,我才发现他眼眶泛红,显然是生气又伤心了。

他轻声说道:「清欢,晚棠告诉我,你接了太后的懿旨后便收拾东西走了。当时我正在正殿与圣上议事,这才耽搁了来找你的时间。就算你真的打算离开,也应该多带些财物和人手。你可知道,这一路跋涉艰险,今日若不是我,而是歹人,你这般模样,如何能安然无恙?」

他的话让我一时语塞。我原以为他会发怒、会斥责我,没想到,他只是在关心我的安危,还向我解释他本可以早点来找我。他的这番话,如同一把温柔的锤子,轻轻敲打着我的心,让我不禁开始动摇,难道他真的珍视我?

我轻声回道:「太后命我尽快离京,我以为,这也是你的意思。」

他反问道:「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看的那些话本不是早说了,萧王两家早已分道扬镳。」

我惊讶地问道:「你……你怎知我在看哪些话本?」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笑着说:「我当然知道,那些话本便是我特意写给你看的。那日我晚归,珩哥儿、崔嬷嬷和晚棠三人轮番向我告状,说你被王瑶欺负了,他们个个都气坏了,还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此事,让我装作不知情。我不便与你多谈朝堂之事,又担心强行与你聊会伤了你的自尊。但我又不想让你胡思乱想,所以只能通过话本向你传达心意。」所有人都在哄骗我。

「为何你总觉得我与王氏是一伙的呢?」萧玦眉头微蹙,目光满是不解。

我自是不能将兄长供出来,只好道:「流言蜚语都传,你此次能重新得到新皇重用,全是琅琊王氏出了力,尤其是你的小青梅王瑶,可是立下了大功。」

萧玦闻言,眉头轻轻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清欢,你这莫不是在吃醋?」

我顿时脸颊绯红,急忙侧过脸,躲开他那仿佛能看穿我心思的目光,慌乱道:「没有,我真没有,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那你为何非要强调小青梅?」萧玦步步紧逼。

「你刚封了相,太后要我离京的懿旨就立刻到了,而太后又那么宠爱王瑶。这必定是王瑶拉拢了你,和王氏合作,太后见你得势,便帮王瑶扫清回到你身边的障碍。」我振振有词地分析着。

萧玦听着我自说自话,无奈地叹了口气,温柔道:「看来以后凡事我都得多和你商量才行,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像只迷失方向的小鹿。」

「我封相一事和王氏毫无关联,太后下懿旨确实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她之前因为我落魄,就舍弃了我和王瑶的婚约,如今不过是见我有利用价值,想通过姻亲的方式来拉拢我罢了。」

「清欢,你可知道,你夫君我在京城可是多少高门贵女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萧玦略带骄傲地说,「别人对我都是求之不得,唯有你,心中有了怀疑,连问都不问,就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开。」

他越说越委屈,那模样像极了被主人冷落的小狗。说着,他伸手将我捞到他身上坐着,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肩上。

「娘子,我被你伤透心了,你得补偿我。」他的呼吸轻轻喷在我的脖颈间,那温热的气息,让我心中如小鹿乱撞,慌乱不已。

下一秒,我只感觉脸侧传来一股湿湿的暖意。萧玦这个大胆的家伙,竟然在马车上就开始轻吮我的耳坠和脖颈。他的指尖如灵动的游蛇,从我的腰肢缓缓向上攀援,那灼热的温度,烫得我既紧张又害怕。

我下意识地用一只手轻轻打他,心中慌乱不已,生怕他继续向上探寻到那敏感的酥软之处。

萧玦见状,坏笑一声,乖乖缩回了手,「娘子,刚才是我失控了,时机未到,我不会动你的。」

我急忙避重就轻地说:「你今日怎么总是唤我娘子,我们还尚未成亲呢。」

「哦,原来清欢心中有我,这是急着和我成亲了。」萧玦眼睛一亮,嘴角上扬。

……不是,他怎么就这么自我攻略了?

「清欢,成亲这事还得再等等,但不会太久了。」萧玦温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期许。

我和萧玦回到了私宅,家中众人都已安睡,我这一场出走,竟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天还未亮,新帝便派了人来唤萧玦入宫。他走之前,紧紧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等此波风波过去,我便给你一个最风光的大婚。」

我见珩哥儿早起在晨读,便走过去轻声问道:「前日在外买的话本里,我和王瑶那些恩怨,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和萧玦告状了?」

珩哥儿一脸不服气,鼓起腮帮子说:「也不是只有我说了,崔嬷嬷和晚棠姑娘都说了。姑父说了,姑母和姑父未来是一家人,姑母的事同姑父说不算麻烦他。姑父还夸我做得好,他正好趁此机会提前推进他的谋划。」

正说着,萧兰儿一脸慌张地带着家仆匆匆赶来,「清欢妹妹,珩哥儿,你们留在这里不安全,快和我回老宅。」

据说,宫里变天了。

新帝上位以来,一直对士族的力量心存忌惮。但他又不能贸然将士族铲除,毕竟士族的威望是他坐稳皇位的基石。

于是,他精心设了一个局,针对已经完全掌控朝堂和后宫的琅琊王氏。新帝对王氏私自调动朝廷要员的行为不动声色,装作懦弱无能的样子。同时,他还故意顺应王氏,打压萧氏。

王氏愈发嚣张跋扈,在地方肆意扩张家族势力,囤私盐、造假币,目无法纪,如同一只贪婪的巨兽。新帝步步退让,实则是在等待时机,将所有不干净的王氏党羽一网打尽。那些因为得罪王氏而被流放、被关进牢狱的忠臣,也将因此而重见天日。

宫里开始收网,萧兰儿得到消息后,立刻心急如焚地赶来接我和珩哥儿。集市上已经乱成一团,琅琊王氏不知从何处调来了军队,全城进入戒严状态,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萧兰儿焦急地说:「玦哥儿叮嘱过,要我动用所有力量保护你们。」

一路上,在皇宫近卫和萧家军两支精锐队伍的保护下,我们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小船,终于安全地回到了萧府。

刚踏入府门,久未相见的兄嫂竟早已等在中庭。珩哥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如离巢的小鸟一般扑入嫂嫂怀中,大哭起来。

我急忙拽过兄长,压低声音问道:「为何你给我的信息不对?萧玦并没有和王氏结盟,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是王氏在谋反,萧玦进宫是去保护圣上的。」

兄长听了我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内疚的神情。我心中一惊,原来他竟然真的一直在骗我!那段时间我对萧玦的所有不信任,原来都是错的。「清欢呐,你先消消气,我这般行事也是事出有因呐。」兄长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恳切。

「你知晓圣上和萧玦联手演了一出戏,旨在诱捕王氏。」兄长顿了顿,缓缓说道,「可你有所不知,这出戏里,还有我们沈家这一重要角色。」

刹那间,犹如拨云见日,许多曾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此刻都迎刃而解。

为何新帝会突然为毫无关联的萧氏和沈家牵线指婚?为何指婚之后,萧氏全族对我只有满心欢喜,不见丝毫指责?为何兄长初入豫州,即便身陷牢狱,却依旧能手眼通天?还有,萧玦对我的关怀备至,早已超出了对一个无辜卷入党争女子的怜悯。倘若他只是因与王氏的过往而心怀愧疚,送我些珠玉首饰便足矣,又何必寻遍世间珍宝,甚至将自己的身家一点一点地交付于我?原来,他从一开始便对我一心一意,只是我被父兄的言语蒙蔽了双眼,始终看不清他对我的一片真心。

「清欢。」兄长继续语重心长地劝我,「皇宫里这场争斗,胜负犹未可知。这对萧玦而言,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棋局。若他落败,你必定会痛苦万分;若他获胜,萧氏重回鼎盛,你的婚约能否如约履行,尚未可知,你依旧会陷入痛苦之中。兄长我瞒着你,只是希望你在与萧玦相处的日子里,莫要动了真情。」兄长目光温柔,满是担忧,「你本可以在未来寻得一位情投意合之人,与他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自在。而不是这般不明不白地卷入这场党争,错付了自己的一片真心呐。」

兄长还欲再劝,我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中。我抬眼望去,竟是萧玦,他回来了,他赢了!

只见萧府老少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个个满脸焦急,想要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他匆匆安慰了几句,便心急如焚地拨开人群,朝着我奔来。

「清欢,我都能解释清楚,你可别再跑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回到了他的私宅。

他打开了一间最近一直在精心修缮的房间。踏入其中,我才发现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书房。书房内的每一件物品都像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散发着独特的韵味。上次他送我的文房四宝,也被整齐地放置在其中,仿佛在诉说着他的用心。

萧玦温柔地牵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暖榻之上,随后从身后轻轻环住我。他似乎极为疲惫,将头轻轻搭在我的脖颈间,声音低沉而又深情:「我知道你喜爱书画,这书房我已筹备许久了。诚如你兄长所言,我和圣上想要拔除王氏,此事实在是凶险万分。所以,之前我一直不敢带你来看这个房间,只能多给你些财宝地契,万一我遭遇不测,你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依靠。」

我心中猛地一惊,原来那些财物竟是他提前为我安排好的后事。

「但是我回来了,这些话我便无需再隐瞒你了。」萧玦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坚定而又炽热,「沈清欢,我和王瑶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青梅竹马。她自小骄纵跋扈,乖张任性,早与她同父异母的兄长私通,我和她的婚约本就不可能实现。」

「王瑶的这些丑事,淮阳白氏已然了如指掌。白氏手握兵权,王瑶在白琰之那里定然会受到严惩,犹如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萧玦紧紧握着我的手,继续说道,「当时圣上让我与他合谋扳倒琅琊王氏,问我有何所求,我只求了与你的指婚。我萧玦,此生要娶的新妇,必定是我心悦之人,断不会为了党争而将自己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至于你,兄长说你本可以寻得一位两情相悦的郎君,共度一生。那你看看我,还合适吗?渔阳先生。」萧玦笑着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震惊地回望他,只见他那双明眸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原来,当一对恋人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深情厚意时,那种幸福的感觉,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甜蜜。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迎上的,是他俯身过来那全世界最温柔的吻。

正文完

番外

得了指婚的当晚,萧玦兴奋得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圣上看着他那副激动的模样,笑着问道:「这些年辛苦你陪我演了一出兄弟反目的戏,如今我终于登上了这宝座,你想要什么奖赏?」

萧玦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圣上,我想要您为我和沈清欢指婚。」

「沈清欢?能让你开口相求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呐?」圣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打趣道,「萧玦啊萧玦,没想到你还是个深陷爱河的痴情人呐。」

萧玦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说我呢,你天天谋划着立萧邕为后,你不也是个恋爱脑。但面上,他只是微微一笑,深情地说道:「她是我心之所向的人儿,是我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白首偕老的挚爱。」

沈清欢以为我和她的第一面是接她入萧府那日。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见过她。

年少时,爹爹命我与兄长前往边境军营锻炼。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我因贪玩跑出了军营,却不料被困在那皑皑白雪之中,迷失了方向。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我的脸上,我冻得瑟瑟发抖,意识也渐渐模糊。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户温暖的人家。多亏了这家人的善良和悉心照料,我那冻伤之症才没有留下病根。

「娘,这个哥哥真好看,清欢喜欢哥哥。」在一间温馨的屋内,一位母亲轻轻蹲下身子,温柔地拉着小女儿的手,眉眼含笑地说道:“清欢乖囡囡,你可要多帮娘照看着点哥哥哟。”

只见那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娃,宛如灵动的小精灵,扎着的两个小辫子随着她活泼的动作欢快地跳动着,一双大眼睛笑起来眯成弯弯的月牙,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可爱极了。她奶声奶气地回应着母亲,声音软糯得仿佛能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好的,娘。”

这小女娃便是沈清欢,她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在这小小的家中散发着无尽的活力与欢乐。她整日在屋内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跑来跑去,那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屋内回荡,惹得全家老小都被她的快乐所感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名字“清欢”,寓意着“欢而明理”,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会是一个快乐又懂事的孩子。

时光匆匆流转,后来兄长带着军队的人寻到了这户人家。为了感谢他们的恩情,兄长拿出了重金相谢,然而这户善良的人家却坚决地拒绝了。这份质朴的善良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纯粹。

待他们返京之后,此事被爹爹知晓。爹爹向来心思缜密,他四处探寻,终于打听到了这家人的消息。原来,这便是那被昌黎郡太守赞誉为“仁心仁德”,并因举孝廉而步入仕途的沈家。沈家的家风如同潺潺的溪流,清澈而又深远,滋养着每一个家庭成员。

岁月悠悠,再次见到沈清欢已是多年之后。此时,她的父亲凭借着勤政爱民的品德和卓越的才能,在仕途上步步高升,官威赫赫。而她的兄长也因此获得了入读太学的机会,开启了一段新的求学之旅。

一日,我前往太学找夫子交流学问。太学里,绿树成荫,书声琅琅。我正与夫子交谈着,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嬉闹声,如同欢快的鸟鸣,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只见白琰之和另外两位太学生正站在树荫之下。树荫斑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的图案。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男儿装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尽管她穿着男装,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便是当年奶声奶气说着“喜欢哥哥”的沈清欢。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轻柔地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微风的吹拂,光影浮动跳跃,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她就像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朵,娇艳而又充满生机。

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脑海中突然闪过“王与萧共天下”这样的念头。但下一瞬,我便轻轻地摇了摇头,暗自责备自己的唐突。我心想:哪有人才刚见姑娘第一面,就开始幻想与她共度一生的呢?这实在是太过于孟浪了。

夫子见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看得十分认真,便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微笑着说道:“有空你不妨与那小个子学生好好交谈一番。这孩子才华出众,才学极佳,比起白琰之那个有些迂腐的夫子可要好多了。”夫子的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仿佛在向我推荐一件稀世珍宝。

顿了顿,夫子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夫还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就是名动天下的渔阳先生。此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作画,堪称一绝。不过他有个独特的癖好,只愿意画自己喜爱的事物,对于那些他不喜欢的东西,纵使有人出万金相求,也难以得到他的一幅手迹呢。”

正因如此,当坊间流传出渔阳先生所绘的萧玦画像时,我心中一动,仿佛看到了一个契机。我匆匆进宫,决定答应圣上做戏,只为换取他的一纸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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