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雷州半岛,海浪声撞碎在40军指挥部的窗棂上。
韩先楚盯着那份被红笔圈满的名单:副团长、副营长、参谋长……所有主官全部缺席首批登陆部队。
参谋们缩着脖子解释:“大家都想着留点种子……”
“放屁”!
韩先楚把搪瓷缸砸得哐当响:“对面薛岳十万大军,我们倒先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一把扯开军装露出黝黑的胸膛:“明天晌午,老子站第一条船”!
没人敢接话。
其实大伙心知肚明,半月前兵团命令早到了:因金门战役惨败,海南登陆推迟到六月。
可这命令被韩先楚锁进抽屉,全军仍在秘密筹备渡海。
此刻他掏出封电报拍在桌上:“中央新指示:40军准备当先锋”!
那是他自己写的请战书批文。
炊事班老赵后来回忆:“军长那几天眼睛熬得通红,抱着渔民学看云图,比打仗还较真”。
就在三天前,琼崖纵队的交通员泅渡过海,带来绝密消息——敌军正在拆毁北部滩头工事,薛岳误判台风季前无人敢渡海。
韩先楚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海对岸坐拥飞机军舰的“抗日战神”薛岳,正用钢筋水泥浇筑起立体防线。
可他不知道,自己十万大军的弹药库位置,已被琼崖纵队小姑娘扮成渔娘摸清;更不知道那批征调来的破旧木帆船,被北方兵们练出了新战术——铁钉扎穿船板当扶手,门板裹棉被充装甲。
3月5日凌晨,八百条黑影扑进墨色大海。
韩先楚立在首船船头,腰间别着三样东西:手枪、指北针、裹油布的地图。
身后参谋急得直跺脚:“军长!
按条例您该在第三批...”话音未落,敌舰探照灯突然撕裂夜幕!
后来的战报记载了奇景:本该顺风撤退的木帆船,竟迎着炮火撕开浪头。
突击队长张玉华吼着东北小调摇橹,机枪架在浸水的棉被上扫射。
更不可思议的是,敌军布防图上标注“峭壁无法登陆”的临高角,突然亮起三堆篝火——那是琼崖纵队用砍刀劈出的登陆点。
当薛岳在指挥部大发雷霆时,韩先楚的胶鞋已踩上海南红土。
通信兵背着被海水泡胀的电台,嘶哑地喊出暗语:“种椰子的老农问,要青果还是熟果?
”三百里外兵团司令部炸开锅——按计划此刻还在做战前动员!
这场赌博赢得惊心动魄。
五十天后海南全境解放,而韩先楚在庆功宴上醉醺醺地吐真言:“当时就怕风一变,美国人把军舰横在琼州海峡...”六个月后,他率军跨过鸭绿江时,海南岛上美军侦察机正盘旋于三亚外海。
历史课本里轻描淡写的一页,实则踩在刀刃上起舞。
若没有那份撕碎的推迟令,若首船没站着头绑毛巾的暴脾气将军,今日中国地图的南端,或将永远缺失那抹木棉般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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